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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文鈺專欄


09.改變一生  
蘇文鈺 


   總之,隨著兩學期的高等電子學上完,我順利通過考試,也改變了我未來一生所會做的研究的軌跡。對我來說,往硬體方向研究的可能性不再被排除了。上過了這些老師的課後,我終於體會到其實真正的道理只要努力去鑽研,最後總是可以用簡單的方式來呈現,作為一個從事工程科學研究的人來說,可以做的研究多到數不清,只怕沒時間而已,當然,貪多嚼不爛也會是後遺症,這算是後話。
  不過因為要盡快取得獎學金的關係,我並未在後來的求學生涯專攻電路設計,但是因為我的指導教授也做VLSI設計,所以我也就兼著做一點跟Video訊號有關的電路設計幫實驗室賺點錢,只不過是數位的就是。畢業後我放棄指導教授幫我在IBM Watson研究院找的工作,去追求我喜歡的音樂與音響的研究。Stanford提供的薪水連IBM的一半都不到,工作也相對沒保障,但是我甘之如飴。在史丹福的CCRMA工作的時間裡,除了寫聲音處理的程式之外,也會幫忙弄弄錄音室與教室裡的音響,以及幫一些老師做些類比或數位方面的電路來使用。最重要的是能偷偷看著幾位老師如John PierceMax MatthewJohn ChowningJulius Smith的研究風範,這樣就很滿足了。若不是台灣家中出了一點事,我想我是不會願意離開這個美好的音樂音想學術殿堂的。







[沒什麼變的地下錄音室]
[The Knoll,CCRMA, Stanford]

  回國後,電路設計就一直都是我的工作重心的一部分,陸陸續續做了一些跟電路有關係的工作。我的團隊幫過當年的合泰電子設計過處理器,後來也clone了一AD2191(想想這實在不太好)與設計Video訊號處理電路給業界使用,2000年之後幫人設計音訊壓縮電路,之後更與我的同學Dr. Jason Chou(他也是帶我進入真空管與號角世界的人)合作做出台灣第一顆自行開發且量產的全數位音頻放大器,當年Dr. Chou甚至協助世界先進將CMOS製程推高到接近15伏特,讓比較便宜且一向是用在低電壓的CMOS可以被用在需要功率的應用上,卻因為2008的金融海嘯讓美夢成空,但是這技術卻也開枝散葉。一陣子之後,我覺得設計應用電路的趣味性較低,於是後來我們還做了許多硬體設計方面的工具,例如將FPGA拿來當數位電路的模擬器(Simulator,而非仿真器(Emulator)),整合異質多核心(內含FPGA與各式不同CPUs)驗證環境,並且提供多核心程式模型與中介軟體,開發電子系統層(ESL)整合環境等,連華為都跑來跟成大技轉技術回去以便跑他們的網路晶片模擬,不久後我們的團隊還要推出OpenCL的軟硬體共同開發環境(放原始碼)on-chip記憶體管理的開發驗證環境,林林總總,一直到這一陣子弄了個在Xilinx V7上可以跑超過900OpenRISC CPU 核心的系統與配合的IDE(Integrated Design Environment)等等。小一點的系統包含開發生理訊號檢測電路,今年開始研究小提琴家的聲音,動作與生理訊號的關係。因為我自己是個音響迷,也沒間斷的研究喇叭的設計,同時也帶著學生準備弄個便宜又簡單的音頻用示波器與聲音分析軟體

明年開始,我被要求在大學部重開類比電路設計,這是因為系上有老師從事生醫電子研究時需要各式各樣的電路,也需要有人來訓練學生實做電路系統。動手從元件自己接線實做這件事該繼續培養,要不然要斷了。

有一天,我想想,既然做了這麼久的電路與音響,為什麼不把這些知識教給大家,讓大家可以自己找尋自己喜歡的聲音。我自知時間有限,於是我打電話給音響電路功力比我高出一截的袁大倫兄,邀請他一起來開課。也獲得他的允可。真是開心。

  自畢業以來,我無時無刻不感念Strauss老師的教導,讓我回到電路這一個領域,讓我有能力打開許多原本自認為不可能打開的門。對於George BachmanMax MathewJulius Smith等老師打開學生的視界, 使我的一生的路變得寬廣,我一樣終生難忘與感激。我自小是個駑鈍的孩子,都能走到這裡,是自小認識我的親友都覺得驚訝的,這不能不歸功於一路走來遇到的好老師。

8. 與大喇叭共舞  
蘇文鈺 


   我想,每一個玩音響的人,都有一個夢想,那就是能在家中重現音樂聽現場的規模感,對於聽古典音樂的人,那就是交響樂團了。要這麼做,喇叭的能量感必須夠,而且要大聲時不覺得吵。喇叭夠大是第一個條件,至於喇叭設計得好不好,那是另外一回事了,不在這裡討論。

   我的好友,後山李大哥,是個音樂與音響的愛好者,尤嗜交響樂,他總是想要在家裡聽貝多芬與馬勒的大型作品時,有音樂廳的感覺,不要說100%!80%他就可以滿意了。
   約十年前,我剛好出國開會地點跟他一樣,都在布拉格,李大哥每天都拉我到滷豆腐音樂廳與各大街小巷的表演場所聽音樂。對於一個這樣子的愛樂者,努力工作之餘能在家欣賞音樂是個小小的渴望,只不過這個渴望在當時看來有點不太容易實現。我想,很多愛樂者,甚至發燒友都多多少少遇過這種困境。

   李大哥不是發燒友,不玩音響,平常的時間多花在關心病人上面,回到家時其實只想聽聽音樂就好。這一點點的要求看來不多,其實他不知道要達到這點是要付出不少代價的。與一般不懂音響的發燒友一樣,人家說什麼,雜誌講什麼,他就買什麼,器材一直升級,直到十多年前把喇叭升級到某名牌的旗艦,但是都還不能達到他的要求,這時他覺得錢花太多了(以一般發燒友醫生來說,一點也不多!XD!),那時他想,與其花這麼多錢買音響,不如把錢花在國家音樂廳就可以了。

   有一次他甚至很沮喪的跟我說,他變得平常連開機都懶了。他甚至好奇的問我,音響到底有什麼好玩的,為什麼我玩了幾十年都還在玩?

   也許我們是不是該問一問,為什麼一個這麼愛好音樂的人,在花了百萬以上的金錢時,卻還得不到接近他想要的聲音的樣子,而且連50%都不到。所以即使我一再跟他說,我很enjoy我的音響時,他總是不能相信的搖搖頭。天生愛旅行的他,不再願意花任何金錢在音響上,沒賣掉音響只是因為嫌麻煩,接下來幾年,李醫師世界走透透,平常要聽音樂就往音樂廳去。
   幾年前,我開始自做喇叭,第一對是我的趣味喇叭,那是全音域背面加上一個後號角,雙十吋低音可以採用低音反射,密閉與傳輸管道其中一種結構。這對喇叭的設計構思是希望在播放古樂時(尤其是大鍵琴)可以有Ocelia這對喇叭的亮麗。老實說,我第一次聽 Ocelia被電到了,日思夜想就是那聲音,所以所有的設計思維就是以它為藍本。其結果是成功的,90%接近那聲音,以之來聽古樂(古典樂派以前的),很迷人,但是聽其他音樂就很抱歉了,尤其是流行樂。不過,這對多功能趣味喇叭在我辦公室停駐了整整一年,我也沉迷在古樂裡同樣長的時間。

   也許是因為那個後號角設計,音樂聽起來包圍感十足,所以當李醫師因為我的邀約,第一次到台南來演講時順道到我辦公室聽了這對喇叭後,他大叫,這就是他要的音樂廳的包圍感,第一時間就要把它扛上車帶走。

   我終究沒有答應李大哥的要求,因為我知道它的天限在哪裡,不能就這樣把它送出門,不過,我也答應李大哥在與他充分討論後,幫他做一對給他聽交響樂。沒想到,這下子可苦了我了。


   這件事又重新激起李大哥對音響的期待,於是,他又到處參觀朋友的喇叭,找尋他渴望多年的聲音。終於,他提出他的需求。他說,他要的是像海神一樣的喇叭。
   聽完,我倒抽了一口氣。

   一來這麼大,一隻箱體要超過100公斤,做起來很辛苦;二來四件式這麼多單體的我沒做過,沒把握;三來李大哥的音響室不到十坪低頻會多到滿出來;四來與喇叭距離不夠遠,音像與定位會有問題,獨奏樂器形體會太大。

   不過,一旦一個像李大哥一樣意志堅定的人下定了決心,那是不會輕易更改的。接下來,就是長達半年多的規畫,因為李大哥也堅持要有海神一樣的弧形面板,我不得不照著做。除此之外,與海神的相似度就不多了。唉!早知道,把我前面那對聽古樂的喇叭送他就好。

   規劃完畢,開始的製做過程才真是辛苦,金鋼狼師父與我,就兩個人,沒有一般工廠的加工機具,靠的是手工與手持式的電動工具,為了做那個弧還必須做一個半徑3.8公尺的圓規,因為實在太重,我傷到好幾次,不得不把它擱下,一邊休養,或是做其他比較小的作品。等到粗胚做好,把單體裝上去,聽完後不滿意,又要回去思考原因。

   多次試驗後,覺得有信心做出好聲音了,才把單體卸下,師父與我把粗胚運上去請當地工廠考成李大哥要的漆(本來高級喇叭不是黑色就是棕色,不過裡大哥堅持要把他烤成米色,說是為了配合他的整體設計,害我真的是不太適應)然後就是在多位助手(包含李大嫂與李小妹)的幫忙,花了三天才把喇叭組裝起來,聽完初步的聲音,決定修改分音器,然後再跑到唐竹買零件,然後再花一天半的時間,在李大哥監督下,一邊聽他的意見,一邊修改,最後把聲音搞定。

   因為一開始就是要聽大編制音樂,所以用的多半是交響曲,RRTelarc的片子或一些發燒片。我自己一個人時會聽一下小編制的,如絃樂四重奏,甚至巴哈無伴奏。果然聽起來過癮無比,不過小提琴比大提琴只小一點點,這也是意料中的事。

   這麼大的四件式喇叭,多數人都以為會難推,其實不然,不管是Linear Acoustics雙擴大機,單擴大機或是袁大倫兄的Nuforce雙擴大機,都可以推得很好,尤其是Nuforce的聲音,凝聚乾淨,大為減低獨奏樂器形體過大的問題。

   我最驚訝的是,李大哥的音響室並不大,所以低頻膨脹的狀況並完全不能避免,之所以沒整個房間都震起來的原因大概是李大哥的天花板式做成不規則狀的。等到學會理事長蔡克信醫師與眾位前輩來幫忙調整後,不僅定位清楚,低頻共振的問題也已經很輕微了。大家一起吃晚餐時,蔡醫師說能用這麼少的預算做到這樣,算不容易了。

   有一件插曲我覺得值得提一下,那就是金鋼狼師父與陸義揚老師陪我去的時候,兩次車子都故障,差一點回不來。我則是在院子裡絆倒,在地上滾了兩圈,褲子在膝蓋處破了個洞。有一天我向李大哥說,後山一定是被設了結界,不讓我把完工,不看卡通的李大哥一直再問我結界是什麼,我想直到現在它應該還是搞不懂結界是什麼,看來應該請他看一下火影忍者或犬夜叉才可以。

   不過,李大哥從此就完全滿意了嗎?
   喇叭弄好前一兩個月,李大哥就打電話來抱怨了,他說這喇叭害他半夜都不想睡,明顯影響隔天的看診。另外是,李大哥平常休假,只要是天氣不太差,即使下著小雨也會跑去爬個山或是溯個溪,現在則是選擇在家裡聽聽音樂就好,這喇叭讓他變懶了。

   聽起來結果還不錯,算是個成功的Project。不過再下來,多未發燒朋友造訪,喇叭的罩門總是逃不過金耳朵的檢驗。

   果然還是獨奏樂器形體過大的問題。不過,這實在很難辦,一來,多單體要做好這點本來就不容易,其次是照原先的設計座位要離喇叭3.8公尺,但是兩者之間有一張工作用的大書桌擋在前面,聲音在這裡會造成多次反射,不同高低位置的單體的反射都不一樣。最後是,房間不大,兩邊側牆一邊是落地玻璃窗,一邊是木製有門片的唱片櫃,兩邊吸音不多,反射條件不一。要能做到聚焦準確,難矣。

   還有就是低頻不夠凝聚,眾家好友認為應該換用控制力更好的後級來推,例如Gryphon的魔鬼,我那實在想,連Nuforce李大哥都捨不得花了,百萬級的魔鬼進得了家門才怪。果然好友話還沒說完,周恭維大哥就在一邊出聲阻止,說不要聽人家亂說,這樣子就很好了。

   雖然如此,多數類型的音樂與錄音,連早期 MercuryRCA的轉發 CD都很好聽了。話說回來,獨奏樂器形體大還是很多發燒友所喜愛的,太小反而為一般人所不喜。能克服這層心理障礙,其實是很好聽的。尤其是這麼大的喇叭,在擴大機推力無礙的情況下,包圍感,飽滿,音色甜美,大聲不吵,小聲又聽得到細節,一點點不完美,可以妥協就妥協吧!古人不是說勢不能使盡?

   但是就一個發燒友來說,一點點不完美還是會想克服的。後來李大哥把他的舊旗艦喇叭也搬了進去音響室,聽巴哈無伴奏或類似音樂時就用這小一點的喇叭來聽。不過,李大哥卻發現,因為房間裡多了這小一點卻對一般人來說不算小的喇叭後,大大影響了原先四件式喇叭的平衡與定位了。我上個月再次造訪時,看了狀況後也就這一點對李大哥做了說明。
   我想這是一個極為大膽的Project,對於許多發燒友來說,可能會嗤之以鼻,認為這種土砲如何能上得了檯面。不過,這卻是為李大哥的音樂需求量身打造的聲音。最後雖然有一點點的不完美,但是這到底是缺點還是優點呢?恐怕也是見仁見智。


   最後,與大喇叭共舞這件事,雖不容易,但是看來也不是不可能的。蔡醫師的降龍掌伏虎拳幫助很大,蔡醫師也提到,若是以後再設計時,可以考慮把低頻的分頻點降到100Hz以下,擺位上會比較容易(我當時心想,哎呀!下次我再也不敢做這麼大的喇叭了,累死人了。)發燒友們有機會一定要來上音響愛樂學會的擺位課程,不花錢就可以改善聲音是最划算的了。










7. 獨孤九劍
蘇文鈺 


獨孤求敗從未在小說裡現身,但是獨孤九劍自總訣式與之下的破劍式,破刀式,破鞭式等等,卻破盡天下所有的招式,令天下英雄豪傑心嚮往之。Strauss教授的高等電子學也是如此,他用的是淺顯易懂的原則,再加上簡單的代數就可以解遍所有的電路。對武術來說,不管招式多麼繁複,變化多麼奇特,若是一時三課無法解決敵人,招式就不免重複,令狐沖就是靠這一點打敗東方不敗的。但是電路這東西可不一樣,排列組合何只億萬種,電路會隨著電晶體的數目增加而增大。因此Strauss所教的招式遇到這種情況是無法對付的,那就是當電路過大時,解法可以排得出來,但是最後卻必須倚賴電腦來解,手算在一定考試時間內是一定解不完的。
 
  這時,所謂的總訣式就是用來對付這種狀況的,但是真正能在一學期之中學會使用總訣式的學生可謂千中無一。
 
  到底Strauss教授的獨孤九劍的秘訣在哪裡呢?說穿了其實簡單。當年我們學校一學分要快五百元美金,高等電子學分兩學期,算來總共要花快三千美元才學到,這裡卻要免費大放送。

  第一步是善用每一種主被動元件的模擬模型,Strauss教授教的除了一般的H 模型與Pi模型外,還多了一種T模型。
  第二步是把DC模型與AC模型依照不同它們的特性分開來解。
  第三步是視接下來要用的方程式模型來決定是否替換某些電壓源為電流源,或是某些電流源為電壓源。
  第四步是利用Node方程式與Loop方程式,有幾個未知數就排出幾個方程式。排方程式時要確定其特徵方程式不會是奇異的(即所謂Singular)
  第五步是利用代數求解。
  第六步同時也是最後一步是檢查你的答案有沒有偏離需求,例如AC模型的解答有沒有超出DC模型所設下的標準。

  就這麼簡單,沒有祕密。所有的DCAC分析,不管是甚麼電路都逃不了這六招所設下的天羅地網。

  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想知道總訣式是什麼。這就有一點難解釋了。我永遠都記得,Strauss教授在教這一招之前說了兩句我永生難忘的話,那就是

  “It doesn’t hurt to make a guess here!”

  “It doesn’t hurt to make an estimate here!”

   若干年後,當我在看電影審死官時,宋狀師問到那句話時我都會大笑不以,因為那讓我想起我的Strauss老師,那就是,根據大清律例,在公堂之上猜測一下有沒有罪呢?”。答案當然是無罪。同樣的,解電路時,猜一下,估算一下,當然更是無妨,更不用說在老師的課堂上這還是被鼓勵的。在遇到大一點的電路時,Strauss教授就教我們如何一級一級的逐次估算下去,當遇到一個小群組時(也就是電晶體數目在兩個或兩個以下)列一個方程組解一下,然後繼續往下猜過去。一般來說,一路猜過去的中途可以停下來反推回去,如此來回幾次,答案就會越來越準。當然也可以做到最後再反推回去,不過這樣子的反推路徑就會長了點,解答誤差也會比較不容易收斂。如此一來,最後的答案即使是有誤差,也不會太大,而功力越高者,估出的答案就越接近正確值。

  設計與計算類比電路的重點不在於你能算準到小數點以下第幾位,而在於電路是否操作在你所預計的工作點附近。所有的電路都不可能如你所願的一點誤差也無地落在你預計的點上,連要準確在小數點以下個幾位都不太可能,即使你用電腦幫你解方程式,因為元件的誤差就足以吃掉一堆小數點了。至於你的解答是否就代表聲音呢?當然不是,因為這解答其實是模擬模型的解,不是真實電路的解,雖然如此,解電路與設計電路這些事還是要用模擬模型來做,因為這至少確定你的電路會正常運作,沒有這些當作基礎,電路燒掉都有你的份,更不必說是出好聲音了。

  考試時用前面的六大基本招數來解考題百無一失,因為Strauss老師考試題目每一個電路最多只會包含三個主動元件,但是這個方法的解題速度就慢了。若是用總訣式來解題則是三兩下就可以做完,也因強者我學長兼同學可以在短短幾十分鐘就交卷而我卻必須努力的算到手快斷掉頭快燒掉才行。問題是要快速體會這招總訣式需要一點天份,像我這種駑鈍學生,就只好用時間來換了。

  到今天,我總是用Strauss老師說的那句話來教學生。


  “你無妨在Meeting時猜一下啊!”


06.好強的學長兼同學
蘇文鈺 


我的英聽不算差,至少我的托福成績還可以,但是第一天上Strauss教授的課,我聽懂的部分不到兩成,不是他老人家講得太深奧,因為寫在黑板上的我都算看得懂,可是不在黑板上的就難倒我了,因為Strauss教授嘴巴裡的糖果讓他的話變得模糊不清,還一邊講一邊吞口水,也一邊噴口水,所以大家都不敢坐在第一排,有時講到一個段落,就索性坐在第一排的椅子上講起故事來了。

  我常常連他老先生是在講課還是在講古都分不清楚,無奈,只好下了課趕快去問強者我學長。

  學長一邊解答,一邊怕我小看了Strauss教授,所以他問我有沒有讀過Millman的書,我答說當然有,心裡一邊想,我大學就是被這本書嚇到變成沒膽子的。學長說,Strauss先生就是Millman先生的大弟子,那本書裡的例題跟習題其實都是 Strauss教授弄的。

  呵呵!我心裡想,那可好,我可以拿以前沒看懂的部分在下了課以後去問他了。

  第二的星期的課,我只多聽懂了不到一成,電路也不大,所以算是有點進入狀況,下了課,我捧了從台灣帶來的Millman的微電子學過去問問題,Strauss教授看了那書,大笑得把含在嘴巴裡的糖果都給掉了出來(他的牙齒因為老是咬糖過而有點磨損),他說,我好久沒見過這書了,沒想到這會是你們用的教科書。他說,你再用心一點繼續聽個幾個星期我的課,之後再來比較一下我的解法跟這本書說的有什麼不同。

  一個月過後,第一次考試,不意外的,我沒能及格。再過一個月後,狀況好一點,我考了個60幾分,我那時心想,期末考即使考100分,平均起來也拿不了A,但是我確實是卻來越懂Strauss授的教法了,老師看起來人很好,應該可以跟他談一下條件,所以有一天下了課,我偷偷跟 Strauss教授後面,等他進了辦公室後我敲門進去。我先大讚他老教得超級好,把完全不懂的我都教懂了,我基礎不好,可是很用功,進步顯著,請他給我個機會,要是我期末可以考95以上,他是否可以給我A老先生用一種看著奇特生物的眼光盯著我看,語帶微笑說,前兩次平均起來不及格的學生從來沒在他手下拿過A但是這次他願意跟我打個賭,只要90分就給我A

  期末考,我整整用了兩個半小時答題,再用剩下的半小時檢查答案。結果我每一題的答案都是對的,但是卻只拿到92分,全班第二高。強者我學長,同時也是我同學,拿100分,學長是高我兩屆的交大學長,他是在台灣念完碩士班才出國的。我的學長兼同學只用了30幾分鐘就交卷,他並未把每一題的答案的正確值都算出來,而即使是算出來的答案也都跟標準答案差了一點點,有一題甚至算到一半就直接在卷子上寫道,結果可輕易用以下此法推算,連答案都沒寫。我心想,這樣也可以一百分,這顯然跟我在台灣受了這麼多年的教育得到的想法大大不同。Strauss教授看著我們一臉疑惑,特別告訴我們這是好幾年來唯一一個在他的考試裡拿100分的學生,他的考試不是用方程式把答案算出來就可以拿100分,而是解題的方式要證明自己確實完全了解何謂電路運作才算數。我心想,這老師到了台灣教書一定會被學生投訴。特別要說的是這課堂上,來自台灣,印度與大陸的強者就有六七個了,我心裡上就矮了一大截,現在看到老師這麼稱讚學長,我也覺得自己不能太漏氣。

  強者我學長兼同學拿100分原因是他用的招式是Strauss授所傳授的,相當於是獨孤九劍的總訣式。

05.你真的兩三次就可以讀懂那本電子學? 
蘇文鈺 


上了年紀的人,大學時要是修電子學,多半教科書用的是Millman先生”Microelectronics”,亦微電子學是也。當年的書皮是綠色封面。那時這本書讓我讀得痛苦不已,眾多的模型加上方程式,一堆特殊的電子電路的解法,弄得我暈頭轉向,老師花了三學期口沫橫飛的講授電子學,我三個學期都是在補考邊緣度過,三個學期一過,我認為自己再也不合適在電子這一行混下去。坊間常常有所謂一次就讀懂….”或是輕鬆地學會….”,真希望有一本三兩下就讀懂電子學出版,當然,強者我同學,曾任多年前全球第一大繪圖晶片高層與某國立大學教務長的那幾位應該一點也沒問題,不過多年來,我心中的疑問是,到底有多少人三兩下就念懂這本書呢?



  幾年後,我到美國去念書,學長說,有一門課叫高等電子學我一定要去修,教這門課的是大師,而且跟一般大師會講一堆讓你聽不太懂的東西,他的課簡直是一以貫之的道。我心中哀嚎一聲,輕聲問一下學長,可不可以不要修。強者我學長說,這是資格考一定會考的科目,而且能考好這一科,即使總分略低,面試時眾位口試老師也會對你刮目相看,事關你的未來前途與一生幸福,怎麼可以不修這門課呢。唉!看來只好硬著頭皮去上這門看來可能不適合我的課了。

  上課那天,一個老先生走進來,很帥的老先生,像是我讀笑傲江湖時想像中的風清揚。穿著鐵灰色長長的破舊大衣,裡面是皺巴巴的格子棉布襯衫,一樣皺巴巴的卡其長褲,白得差不多的長頭髮,鬍渣子滿臉,看來是兩天以前刮的鬍子。手上沒有拿課本,當然也沒有講義。上課前,老先生慢條斯理的從口袋裡拿出一顆糖果,細心的剝開包裝紙,一口把糖果含在嘴裡,這時他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好像一個機長一切都準備好了,飛機可以起飛了。他把包裝紙塞進口袋,轉身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他的名字。


                            Leonard Strauss

04.你是主人嗎?
蘇文鈺 


禪宗公案裡有個標準問題,那就是念佛的是誰?”用意在讓參禪者找到所謂的主人翁同樣的問題放在音響愛好者身上,也許該問問聽聲音的是誰?”

我不是祖師大德,也無法講禪開示,只不過是個沉迷在音響世界超過30年,從高中開始就到長明街買套件與單體,當時一點電學知識都沒有就自己開幹得很開心的發燒友。從DIY廠機之間,晶體與真空管之間,來來回回好幾圈。買過比我手臂還粗的線,也弄過一堆調音道具墊材。其他舉凡參訪,踢館,被踢,迷惘,尬機,種種發燒友做的事,我大概都做過。最後索性連工作都搞到跟聲音有關。所差者,我的口袋深度有限,貴的機器,聽過的不少,但玩不起,所以難窺銘器的奧秘,所以當面對百萬名機時,孟子說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我則是自反之後就縮在一起了。

聽到人家的系統,常常驚豔到自己就很想跳下去複製那種聲音。人家到我這邊來聽到後給的意見就會在意的不得了,急著想升級或調音。看到高價器材就會覺得一定好,假如沒調好就一定是自己錯,然後常弄得半夜不睡覺。評論講的話,一字一句的斟酌。廠商說的言詞,會研究老半天。奇怪的是,自己念電機,又做電路設計,還做聲音研究,但是一碰到音響,彷彿腦子裡所有理智都不見了。看到漂亮的照片,心就砰砰響,忍不住要跑去聽看看。

以喇叭而論,屬國中時爸爸買給我的山水牌撐最久。到了美國後,一路從BoseMonitor AudioB&WInfinityÇelestionLinnSOTAKEFMeridianThielProACSpendor,到離開新竹前最後用的B&W801S3,這十二年間總共換了十三對喇叭,在美國時,還請人幫我用高密度密集板做喇叭箱,我是用當時最夯的Accuton陶瓷單體與老牌Seas單體加Krell電子分音所打造而成的,若是加上這對DIY就是十四對了。其他不含調音道具與唱頭的器材,聽過的不算,用過的牌子就有:

NADB&KKenwoodLuxmanJVCSONYADCOMHaflerMarantzDynaco
AudioResearchYAMHAHADenonMeridianThresholdKrell
Mark LevinsonSOTARoksanVPISMEForteSTAXAudioquestCardas
TaraKimberXLOMITCounterpointEADThetaPerreauxClasse
LinnCrownHarman Kardon CitationCarverONIXMcintosh
VTLManleyEARConrad JohnsonQuick SilverSonic FrontierCaryCAL
Music ReferenceEletrocompanient

等等族繁不及備載,有的牌子還不只買過一台(Audio Research),這還不包含我自己做的機器與套件在內。這些都是我36歲以前所買過的。一長串下來,現在數一數都覺得可怕,回想一下,很多東西都是前面一段說過的狀況下買進來的,但是也有許多東西是在沒想清楚的情況下就賣掉的。有些器材根本就不該買(哪些事不該買的我在這裡就不好意思說了),有些則是根本不應該賣的,例如Mark Levinson ML11/12EAR509Mcintosh MC60

蒙田隨筆裡有一段如下:

談起人的價值,有一點很是奇怪,萬物都以其本身的品質來衡量,雖獨人是例外。一匹馬,我們讚揚的是牠的雄健靈活,而不是他的鞍韉;一條獵狗兔,我們讚揚的是他的速度,而不是牠的項圈...對於一個人,我們為什麼不也用他的品質去衡量他呢?大群的隨從、華麗的大廈、巨大的威望、大量的年金,統統是他的身外之物,而不是他的內在品質。

您到底是用什麼方式來判斷一件器材的呢?

老實說,回顧這十多年來,我在判斷一件器材是否該買進時所持的觀點與標準,確實是經過我謹慎的思考並以聲音為第一考量的比例並不高。評論,外觀,二手價值與容易賣出與否,旁人的慫恿,臆測,甚至虛榮心等等奇奇怪怪的原因反而占了多數。

明明自己聽了覺得不怎麼樣或是不錯的聲音,卻是朋友說好或不好比較重要,也就時常在這種狀況下買了一件器材或賣了一件自己還算喜歡的器材。這種狀況最是麻煩。前者是買近來不喜歡,卻不好意思把它賣掉,怕朋友問起來不好意思。後者則是明明自己很想留,卻老是被念,不甘不願的就賣了它。我的Mark Levinson ML11/12就是這種情況賣掉的,因為朋友老是覺得這機器差ML6ML3太遠了。問題是,有時不是旗艦就是好的,一件器材也不是只有聲音,還有它陪我度過的時間中所產生的感情。

近幾年,也許是想通了,我開始以我自己喜歡的聲音來看一件器材。舉例來說,JBL的號角驅動器當以JBL 375為最出名,但是375我當年沒收到,後來是越來越貴,我想了很久,有了一堆Altec 288,沒收一對JBL說不過去,考慮再三,我選了2440而且還是掛Meyer Sound標籤的。熟悉JBL驅動器的人都知道,2440其實是緊接著末代375的,聲音其實與末代375幾乎一樣,買不起375,買2440也一樣,若是真有錢,又在乎收藏價值,那麼其實應該直接買早期的375才對,不過,此時聲音就不是一切判斷的標準了。同樣的,許多資深玩家都會說Altec 288-16G才是Altec最強的驅動單元,有趣的是,我從貓砂漆288到末代Alnico 288-16H都有買過,連290都買了一對來放,就是跳過288-16G。這兩件事被我的資深號角老友不知道念了幾遍,可是我是以聲音為第一要素,念就給他念吧!

不過,好友念的也不一定錯喔!20多年前,有一個機會買到用TannoyMonitor Red Driver的原裝箱骨董喇叭,當時要價近1000美金,我認為那是不錯的聲音,但是並不覺得對我有足夠的吸引力,同時覺得1000美金太貴了,也就放過了,那時也是被朋友罵到半死。事隔多年,我才發現那種雋永的聲音可以陪伴人過一輩子呢!這麼多年了,我朋友一想到這件往事,就搬出他的收藏品來取笑我。不過,這種事後悔也沒用,反正現在我有滿意的系統可以來聽音樂就夠了。



買東西,有時是為了聲音,有時是為了收藏,但是千萬不要為了一些奇奇怪怪理由。前者我們都知道是為了音樂,後者應該是為了樂趣,而不該是為了保值。例如,我的朋友為了收藏的原因,把UTC所有LS系列的變壓器都收齊了(他並不認為UTC為最好聲的變壓器,收藏的原因是為了收集音響歷史的一部分),假如沒意外各年代 288375300BVT25101515MC30MC60MC275德律風根各式真空管等等他認為好聲的零件與器材也都一直盡力再收。但是他的器材真是純收藏,只進不出,不是為了日後要變賣的。不說別的,這點就夠讓我尊敬了。當然,他對聲音的見解與品味當然也是高人一等的。

說了這麼多往事,讓我們還是回到單純的聲音議題吧!

每個人對於聲音的認知,除了架構在生理機構上,也架構在從小對聲音的體驗上。雖說,人類的聽覺構造大同,但是卻也小異,不過對發燒友來說,這小小差異其實重要無比,不是嗎?要不然玩音響在玩什麼,不就在追求這一點點的天大的差?

所以,假如接頭從製作良好的台製鍍金端子換成WBT頂極端子所造成的差異為1個單位的話,不同人的耳朵所造成的差異極度保守的估計之下肯定遠大過10個單位以上。試舉在音樂的體驗的例子上,每一個人聽的音樂類別也會極度影響其對音響該發出哪樣的聲音的看法,所以聽Trance(出神音樂)的人與聽古典音樂的人的差異我想少說也有50單位。所以我們常說,德國喇叭有德國聲,英國喇叭有英國聲,這就一點也不奇怪了,因為一個人從小聽最多的是講話聲,而英語與德語的發聲很不同啊!以大陸與台灣為例,即使同樣是講國語,發音也不一樣,對聲音的看法應該也不同。

喇叭是音響系統裡失真最大的器材,但是也是最重要的器材,喇叭的設計不僅是科學工藝,多數時候也是一種聲音藝術的設計。所以喇叭設計者對聲音的認知也會大大影響他的設計。一個天天都泡在音樂的設計者所設計出來的器材跟一個只看數據的人設計出來的器材裡當有極大的不同(老實說,當今免費設計軟體網路上都有,喇叭設計其實跑跑軟體聲音也差不到哪裡,但是問題就是,差不到哪裡卻也打不進你的心理)有些音響器材只要設計到數據相近,差異就還可以,不同喇叭的數據要喬到接近現在還做不太到。在兼顧到數據的情況下,即使一對喇叭或一件擴大幾是名家所設計,問題是

這位名設計師對聲音的認知與你的接近嗎?這位名設計師聽的音樂與你的相近嗎?這位名設計師的聽覺構造與你的相近嗎?”

想當然耳,這些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機率不太高。這時的你有三個選擇,

1.      買其他的器材來搭配以求改變聲音。
2.      調整對自己對聲音的認知與自己聽的音樂類別,不去管無法改變的自己的聽覺構造,全盤接受設計師的理念。
3.      想辦法透過學習與動手,謙虛又堅定,不要人云亦云,日復一日,逐漸向自己的理念邁進。

多數發燒友走的是第一條路,常常聽了人家說哪一樣好就買回來試,反正不好就賣掉,虧一點錢就好,所以一定要買賣得出去的廠機是一個附帶條件,同時買了後一點也不敢動,怕賣不出去。

第二種算是認命型的,反正天下之大,總有一位設計師對聲音的看法接近自己的,這類人通常幾乎所有器材都買同一家的。可是人會變的,變了以後不一樣了怎麼辦呢?上面那句話再來一遍,所以一定要買賣得出去的廠機是一個附帶條件,同時買了後一點也不敢動,怕賣不出去。

千萬不要為了省錢走第三條路,你一定會失望的。不過你要是真心願意走這一條路,那麼恭喜你了,雖然你將會發現這條路不好走。首先你需要個觀念正確的人帶你入門。漫漫長路,你會發現你將與你一路走來買的所有機器,零件以及你的作品長相左右,因為賣不出去的。因為家裡堆了這一大堆東西,還會鬧家庭糾紛(老實說,前兩種弄得不好,一樣鬧革命的)

雖然路漫長又艱辛,但是絕對有趣,而且不會感到寂寞。你會問,你需要數理很好嗎?我的答案是,絕對不需要。你只需要一個喜愛音樂與聲音以及願意動手實驗的心就夠了。

台灣音響愛樂學會正努力朝著幫助大家用最少的代價來完成你自己對聲音與音樂的見解。


好吧!現在就看你願不願意成為你自己的主人了!

03.1982年以來的悲喜往事
蘇文鈺 


  這是泰瑞莎 Berganza1982年錄下的唱片。 封面大約也是那個時候拍下的照片。1982年的Berganza演唱會,開啟了兩個平凡的人的一段平凡的相處歷程,以及一段段的悲喜往事。1982年,40來歲的Berganza來到台灣,在國父紀念館辦演唱會,那一天晚上大約坐了八成的觀眾。當年,只有一個歌者加上一個伴奏的演唱會,能有這多人捧場算是不容易了。


那一天,Berganza預定演唱的歌大約只有十來首,上下半場都各只有不到30分鐘。當天,Berganza安可了七八首歌,相當於一個半場,全場的觀眾在安可時幾乎都是站著聽她唱歌(不是平常那種貪小便宜的安可),我周遭的人在聽Berganza唱歌時都洋溢著沉醉的表情,每當一首歌結束,鼓掌叫好聲都在一分鐘以上,雖然我的手掌都拍得紅了,仍然起勁地鼓掌。即使Berganza在唱完第三首安可曲鞠了躬到幕後,好像不打算再出來,不過觀眾幾乎都沒有離開,鼓掌了數分鐘之久,Berganza又出來獻唱,這是我聽音樂會多年唯二的熱烈場面,另一次是卡列拉斯病後第一次復出在卡內基廳演唱的那一次。


  我想觀眾大概不只是因為Berganza唱得好,而是Berganza的表情與肢體語言太美了,Berganza當然沒有跳起舞來,不過偶然間拋過來的眼神,我覺得Berganza是在注視著我,對我唱出一首接一首的情歌,當她唱到卡門裡的"愛情如小鳥一"時,我在那一個時刻愛上了一個大我20多歲的女人。對於一個不到20歲的年輕男子,我是願意不顧一切愛上她,與她廝守的,就像劇中的男主角不顧一切地愛上卡門一般。




1982年的晚上,Berganza唱著西班牙歌曲。30多年後的今天,我還是如當年一樣喜歡Berganza的歌聲以及這些我聽不懂的歌曲,對我而言,那會是一輩子最美麗的回憶。





 1982年,我剛接觸古典音樂不久。這一年, 我認識了兩位音樂系的女孩,他們的名字裡都有一個君,所以我就簡單地用君來代表,他們是國中以來的好朋友, 其中的一位請我聽了兩場音樂會, 第一場是維也納兒童合唱團, 想是怕我聽不習慣聲樂,先幫我暖身,第二次就是Berganza的這場音樂會。

  君是位天才洋溢的女生, 她有著天生的絕對音感以及超人記性,她看過一兩次樂譜後可以幾乎陡可以無誤地記下來,這樣的人不多,莫扎特以及指揮家馬捷爾等都是,她是師大的老師譽為幾年來師大最優秀的學生。

  當時,君與我都沒有異性的要好朋友,所以我們時常玩在一起, 最常去的就是音樂會,郊遊與跳舞,要不然就是討論音樂,我也是因為她才知道帕爾曼(小提琴家),霍利格(雙簧管家)等,很奇怪的是我們並沒有變成男女朋友,反而比較像是哥兒們般地無話不談,笑話則是葷素不拘,很少見過這樣的女生。

  音樂上的天份其實讓她過得有時不是那麼快樂,不快樂並不是其他人造成的,她有個完美的家庭與童年。也許跟多數大做曲家一樣,創作反而是造成不幸的原由。君一旦遇到創作的高峰或瓶頸時,就是幾天幾夜不睡覺,加上一杯又一杯的咖啡,甚至大哭,這樣子對她的身體其實不太好。一但曲子做好,脫離了那個狀態,卻又硬是要瘋狂地玩上幾天才做罷。

  雖然我們是好朋友,老實說, 我有一點怕她的。除了這樣的生活方式我不太習慣外,她的天份讓我自嘆不如也是原因之一吧!我猜想這也是當年我們沒能成為男女朋友的主因,也許我心中希望自己的女朋友是個平凡的女生就好吧。除此之外, 與她一起玩,那種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感覺真的很好又開心。

  約一年後,我認識了我大學時期的女朋友,君與我見面的次數就比較少了,不過一個月見上一次還是有的。師大校慶,我還去送過西瓜。那時,她們一起搬到師大附近的一間公寓,去了台北要是沒去找我的女友,就會過去那邊。我還記得她的房間被一架平台鋼琴佔據了大部分的空間,平常她都把琴蓋放下來把鋼琴當書桌使用,地上床上常散亂著一些手稿與書籍,有時懶得清理就直接趴在琴上睡覺。

  有一次,君對我講解Beethoven Piano Concerto No.5,當時我坐在君的右手邊,她轉過來面對我,一邊講一邊用左手彈奏本來該是給右手彈的旋律,真是厲害。不過不要以為她平常花很多時間練琴,她是很不愛練琴的,因為她說鋼琴的音都是不準的,平常也就不太聽音樂或去音樂會,原因也是因為音不準她聽起來就會很難過, 多數的唱片買來通常只聽一次後就冰起來了,可是她卻會陪我去聽音樂會,大概是要給我這種音樂天分低落的人多一點刺激吧!

  君超喜歡颱風天。遇到颱風天,總是會問我要不要去海邊,我跟她去了兩次,一次在西子灣,一次是淡水。君總是要看海浪快要撲到岸上過來才願意跑開,所以把衣服弄到濕透是當然的事,我當然只好捨命陪君子,看完海浪後再找個地方吃東西,即使颱風天沒什麼店開著,她總是還要頂著風隨便走走逛逛到半夜才甘心回家。去淡水那次,君還堅持要買一大盒冰淇淋來邊走邊吃,我們吃到後來全身發抖,連兩人的對話都快要聽不清楚了。這時一向粗心的我還算懂得要照顧一下女士,我摸摸她的額頭才發現她已經在發燒,雖然君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一勁地開心的邊說邊大笑,我還是強迫她要回公寓的家去。回家路上我看她實在冷到不行了,只好緊緊抱住她,回到公寓,她連洗澡也沒了力氣, 隨便吃了藥後,把書跟樂譜一把掃下床去,一頭栽倒在床上就睡著了,完全沒理會身邊還有一個我,我看看實在沒辦法,又不能去把另一位君挖起床來,只好睡在鋼琴底下。那天晚上,看她睡著後還嘟著嘴巴,念念有詞,一付沒玩夠似的。真教人感到好笑又可憐。隔天,她卻似乎沒事人似的,跟平常一樣格格的又說又笑,不過這時卻輪到我發燒了,她梳洗完後,吩咐我去沖個熱水澡,再跟我一起去看醫生。君就是這樣的人。

  我大學時的脾氣不太好,跟我的女友吵架是家常便飯。我的女友很漂亮,追求者眾,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可以跟她成為男女朋友,或者說她為何會選一個平庸如我者來當男朋友到今天我都還在納悶。現在想想,其實很多架是不必炒的, 炒多半是瑣事或意氣之爭。每次吵完架,若是不太嚴重,我就去找在台北念書的姐姐,嚴重一點的我就會去找君來問問她的意見。遇到這時候,她會一反常態安靜地聽我說完,再給意見。 有一次,君向我抱怨,說我這一年每次幾乎都是吵完架才去找她,而不是專程找她玩的,她以後要開始收戀愛諮商費用。說得我不好意思起來。那年我送了一顆大西瓜給她,她笑得很開心,不過用超誇張的表情補上一句,"這大西瓜應該送去X大ㄏ, 可惜她們不流行收西瓜"。當著很多人的面前我是亂尷尬的,不過所幸我不是唯一一個送西瓜給她的人,很快的尷尬就被後面的笑話沖淡了。

  沒見過她的人,看到這裡一定以為君可能長相普通,不然我怎會不追她呢?其實錯了, 除了矮一點之外,君的五官很精緻,她的眼睛時常流露出的慧詰與頑皮,她的眼睛大又長,雙眼皮極為均勻細緻,是我遇過數一數二的美女,只是她沒有一般女生扭扭捏捏的姿態,落落大方,容易讓人把她當哥兒們看待。

  對了, 還有一件事忘了說,那就是她游泳很厲害,好像還是高中的校隊,這大概是因為她在煉油廠旁長大,自小就有個大泳池,運動天分很好,我跟她去打保齡球都輸她,她把球拿到球道前用放下滾過去都比我厲害,舞也跳得好。家世也好,父母親人很好,很疼她,自小就帶著她南北奔波學音樂。真不知道這樣的人還缺什麼。

  中間插入一個話題,那就是我大學時自己在DIY音響,君也對好聲音的音響感到興趣,她委託我幫她組一套,我自己在長明街買了喇叭套件,略加修改分音器,再買一台Darling唱盤加上 ONIX的綜合擴大機給她,她極為喜愛 ONIX當時那種低調簡單到連商標都看不見的設計,開聲那天我把機器送到她家,播放庫貝利克指揮德弗乍克的新世界交響曲(簽名系列的黑膠)給她聽,她聽了興奮得不得了,小喇叭發出的鼓聲竟然可以打動她,真意外。也是那時起她才算是開始喜歡聽唱片的。

  大約是大四那年吧!她與她青梅竹馬的男孩相戀,一年多後,她決定到美國深造,我在退伍後也到美國去念書,我當時本來跟她一樣也是要去位於芝加哥的大學念書的,只是陰錯陽差,最後我選擇了到紐約去。當兵時,她寫給我的信比我的女朋友寫給我的還多,那時還好有她寫過來的信支撐我度過最難過的第一年。她出國前我特地請了休假,從嘉義做車到台北見她,沒想到那卻是我最後一次見她的面了,人生的際遇還真是難以預料啊!當我們都在美國的期間,偶而會通通電話與寫寫信,就像當年我們還在念大學以及我在當兵的時候一樣,雖然電話費很貴,可是總是有那麼一兩次我們會就像過去一樣一聊就一兩個鐘頭。她在短短的時間內拿到兩個碩士學位,也很快進入Ph.D. program。對於這點我是一點都不訝異,因為君實在太出色了。而那時的我卻還在為一般的考試念得昏天黑地的,連自己有沒有辦法通過考試開始念博士班都還不知道呢!

  不久後,她跟我說她決定放棄念博士,並且回到台灣任教與結婚。我心中有一點驚訝,因為這不太像是她的作風,她做事很少半途而廢,總是是全力以赴。她沒說原因,我也沒問,那時我為了準備資格考而沒日沒夜的在念書。也許她覺得累了,需要一個依靠,我想。而就我所知,她的先生很愛她,我也替她高興萬分, 我還跟她開玩笑說她這個瘋婆子終於有人要了。她回台後,我只收過她一封短短的信,我的研究工作日益加重,半年多才會想到寫信給她。隔了個美國東西岸在加上個太平洋,也就沒再通過電話,除了一次我放假回台灣時打過電話給她,本來約要見面卻因為時間不湊巧,沒能見上一面。

  那一年,我得知她要當媽媽了,心中為她高興,可是就在同一年的年底我卻聽說她得了肝癌,只剩下半年多的生命,我得到消息時難過到說不出話來,不敢跟她聯絡,因為實在不知道能跟她說些什麼。隔年年初,我因母病決定返台工作,我那時在想,回台後一定要跟她見面,那時我決定在四月或五月回來,可是在三月底,離我上飛機的時間不到幾日,我收到君病故的消息,我竟然連這最後一面都沒辦法見到她,這件事成為我一生中最大的遺憾之一。那時的我還太年輕,不懂的東西太多了,若是到了今天,一定會不計一切也要跟她見上一面,免得抱憾餘生。

  2006, 我經由友人黃教授拿到君的惟一出版的作品集,心中百感交集,讀來青澀的作品,代表君一生的心血的一部分,其實還有更多的手稿不復存於世間。這些作品在今日還是偶而會被演奏,許多她教過的學生還是很感念她,我想是君在她們心中留下的音符所致吧!而君在我心中所譜下的音樂只有我才聽得到,我在想,有一天,我是不是能有機會指揮這些曲子,讓世人在一次聽到君的作品呢!不定就用我的研究來試著再生這些音樂吧!


  在聽Berganza的這張唱片時,其實沒料到會勾起我這麼多的回憶,這時我才知道,原來年少時的相遇相知,在心中有這麼深刻的記憶。看似平行的兩條線,因為音樂才有著偶而的交會,這樣的交會,純真又動人,不含一點渣滓。

02.我的第一對全實木喇叭
蘇文鈺 


 說是第一對實木喇叭正確來說不算是。之前我幫朋友大羅做了一對類似的,但是大羅要的是會飛天鑽地的,他是雜食性動物,古典,爵士,搖滾與鋼鐵擂台都要能唱得夠好,所以當初那對實木喇叭只負責中高頻(140Hz以上),所以其實中音單體的箱室不大,低音就交給一顆十吋單體了。

我多次造訪大羅家,也多次修正,越來越覺得驚訝,不貴的單體(低音比較貴),可是確實達到大羅的上述要求。在構思動手這一對前那次造訪,大羅用的是電腦訓源,配上平價DAC,讓我一度以為他是在放黑膠唱片給我聽,連數位最不擅長的小提琴都有模有樣。重點是那味道只能用芬芳二字來形容,可是這芬芳卻不影響如搖滾與電影的欣賞。摸摸箱體,不是沒有震動的那種,有點違反一般狀況,傳統英國喇叭如Harbeth等,雖然芬芳如是,但是用來聽搖滾時,那箱音,套一句日本人的話,有點違和了。

歸納一下,單體普通而已,所以該是箱體特殊吧!我過去也用過實木(還是硬木),然後用夾板做成複合的,可是箱音還是聽起來很討厭,我一氣之下把它給鋸了。兩者的差別在於,一個是用板才,一個是整根實木徒手開鑿,後者的做法的優點是木頭本身不是均值體,手工打鑿更會製造出許多不規則面。我想,只要不是用太貴的木頭,實驗一下何妨,失敗了就一樣把它鋸了,以前那對請別人做的箱體那麼貴都被我鋸了,不是嗎?

所以我又去木材廠鋸了兩段15x15x110的杉木當箱體,兩片越南檜木當面板。因為要當全頻段來用,杉木裡面要幾乎挖空,低音才會多一點,沉一點。選擇單體實讓我想了好一會兒,我希望這單體可以在顏色上配合面板,而這類全音域單體都有一點貴,便宜一點的Fostex我用膩了,後來與大羅用的通公司出了一款四吋單體,紙盆顏色很內斂,缺點是5KHz會開始滾降,低頻只能勉強到約72Hz,數據上遠不如大羅所用的。但是我想,既然沒有要飛天鑽地,主要是要聽小品與古典的,外觀一致還是頗重要。高音單體我有一顆EV的小號角可用。

低音的調音部分,費了一點心。反射孔我不想裝在前面以免有礙外觀。我自己設想,若是有時需要靠牆邊,用低音反射式就不太好,於是我打算裝一對Passive Radiators在後面。靠牆時就把反射孔塞住,離牆時就當低音反射式用。這一點還算有點非傳統,但是事後證明還不錯用。

杉木柱剛拿到時頗濕,放著乾燥約四個多月。接下來是開鑿杉木柱。這件事我著實吃了一點苦頭。鑿第一根杉木柱,因為不熟悉手法,整根鑿完約花了25小時,遠超過我的估計,手起了一對水泡。有一天師父過來幫我把鑿刀磨利一點, 第二根也比較知道眉角,大概12小時完工,沒再起水泡。師父有事先警告我,不可以把牆壁挖得太薄,否則會裂開(事實上底部列了一個無關緊要的縫),鑿完後,我推估了一下容積,還不到十公升。照公式算,意味著低音到78Hz就差不多了,比LS 3/5A好不了多少。

接下來是挖面板。這次我決定比較厚工,面板不要看到螺絲,所以單體必須從面板背面鎖。這件要求讓師父嘀咕了老半天,因為工法上麻煩很多,仔細一點,一天只能挖好一片,師父說聲音到底會變好還是變壞都不知道就這樣搞,到底值不值得?可是我是外貿協會會員,這件事也許是種下師父要我日後獨力門戶的原因。檜木因為木油多,挖的時候香到會讓人流鼻水,電動刀具慢一點就會有焦痕,太快又削不好。杉木背面比較傳統,挖孔上比較沒問題。

接下來,師父跟我討論前後接合問題,一般來說無非就是上膠打釘或上膠用夾具夾緊兩種,但是我怕日後要維修麻煩,所以最後決定採用打矽膠再夾夾具的方式。若是以後需要維修,用刀片割一下就分開了。

這中間出了一點不影響大局的小狀況,那就是杉木經過鑿空後放置很多天,木材本身很不均值以致讓其中一根出現一點歪斜,所幸不嚴重,經過手工刨刀刨過後,並經確認可以與檜木面板接合才動手下一步。

因為要在外面調音,分音器外置,所以就把線都接好,接著是打矽膠與上夾具。在這作業之前,要先貼修飾膠帶,以免矽膠被擠出來,弄得到處都是。上完夾具還有一項困難的事,那就是要把多餘的矽膠刮除,這件事我從沒做過,師父先示範一次後就要我自己上場,這件事看來簡單,但是困難的是要一次到位,沒有一次到位,再刮一次一定就不會平整,雖說矽膠透明,但是靠很近看時還是可以看到被我二次施工所造成的不平整。師父逼我獨立的陰影漸漸變大了。

sander打磨好所有的木料後,接下來是上漆。因為師父的工房要拆遷,我被迫要在家裡做這件事,所以必須用天然的漆料。本來有上油與推臘要選,但是杉木表面要打磨到平整不太可能(要講清楚要寫一大堆,知道的人就知道,這裡就不講了),上油與推臘要花很多工夫,我總不能把家裡弄得像工房太久。最後找到一種臘漆,以蜂蠟為底,也不知是否好用,師父看看也同意了,有上總比沒上好。我照一般上漆的方式完工,這臘漆有一種天然的味道,讓我很安心,兩三天才會乾,家裡除了 Diane比較敏感,有點抗議外,家大人跟Joanne都說還不錯聞。

不過上完後我才知道,所謂臘漆,用刷子上完後要用布馬上推薄,否則乾了以後,就會上面一層蠟,不能像一般的漆一樣可以打磨之後再上一道,所以臘漆基本上跟推臘無異,只是簡化並讓上臘省力而已。逼不得已,我在最後還是用蠟再推一次,勉強及格。無論如何,要用這種方式,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外面音響或家具那樣,因為他們用的是化學漆啊!要做到夠亮,除非是木頭耐得拋光,上亮光臘。我想過生漆,不過那要師父教,好的生漆爆貴,同時因為上漆時會造成過敏,實在不合適我。

雖然有種種缺點,但是在半公尺以外來看,還是很正點。之後,我買了一片日檜當底板,一切妥當了。

剛開始,我用家中的YAMAHA MX55橋接成兩聲道後級來推,原因是我的Bryston臨時出了點小狀況。家中的數位訊源與前級都不在,不得已用一部HP的舊筆電的耳機孔輸出來聽。出乎意料,這部筆電的聲音很不錯喔!

因為單體是接近全音域,所以我一開始沒分音,然後試著把高音的效率與分頻照個規格調,只在高音上串個電容。嗯!沒太多低音,但是套句Colin說的,有全音域的好聽。但是聽起來,高一點的頻段有一點不太順,我試著把分頻點慢慢降一點,一直到4.2KHz為止。這時音色亮麗,正如所預料的,聽小品,人聲等等都很棒。不過需要一點低頻時,就有一點抱歉了,貝多芬第九交響樂有點吵,慢板美極,但是一進入第四樂章之後,就不太行了。我不願意把反射管調到Q大一點的地步,所以在低音處做一點EQ,分別在80Hz
125Hz處低頻boost5~6dB。當然也可以選擇只boost一個頻段。好了,不僅貝九不錯聽了,連一般需要一點低頻的流行樂也不錯聽,當然,全音域原來的亮麗減損了一點,我被迫把高音加一點點上去,有效果,但是聽得出來。

這樣做當然有一點違背全音域基本教義派的做法,會被嫌也不意外。但是我這人一向不願意遵守任何派別教義,重點在聲音能聽越多種音樂越好,某一點妥協一下無妨,畢竟沒有器材能對所有的音樂型態都做到完美呈現。

這時我才有時間想到,當Bass被加強後,沒有聽到一般用板材做成的喇叭時會聽到的討厭共振,連用Telarc出的爵士片,有Doublebass與鋼琴時都不討厭。我摸摸被我鑿得剩下三公分左右裡面沒有吸音棉的箱體,確實震得頗大,但是對耳朵來說,一點也沒有違和感,我想我的猜測也許是對的,不均質的杉木柱加上被鑿得完全不規則,沒有過大的Modes(模態)跑出來。顯然這是一個用木材來做喇叭音箱,且又不必塞吸音棉(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塞了吸音棉會出現什麼事)的一個絕佳方式。有了信心,假如還有下次,我應該會選擇好一點比較不會像杉木一樣變形的木頭了(但是這樣做實在太累了)

接著我大膽做了一個實驗,我離開家去上班前,我把音樂循環放著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並在機器上貼著”Breaking-in!!請勿關機”,我想試試家大人的耐力(以前我音樂開一點點大聲,就馬上會被女生宿舍三成員要求小聲一點)。下班時,我問一大兩小,會不會覺得難聽,結果答案是,”很好聽啊!但是同一首聽來聽去,有點煩了,可不可以換音樂了?”Bingo!我換上輕盈的大鍵琴,一整個晚上,音樂聲就這樣飄盪在整個屋子裡,直到孩子睡了,還一直播著音樂。

接著是師父來驗收。他是Trance的愛好者,當然也就帶片子來測試。黃乙玲的講什麼山盟海誓先上陣,師父聽得淚水差一點掉下來。不過Trance一上就破功了,低頻顯然不能達到讓他能有爽到的感覺。我試著拆掉 EQ的狀態,他說低頻速度有變快,聲音活潑多了,但是量感還是差太多。離開前,他丟下一句話,”這樣子怎麼拿出去跟人家PK?弄不好還會丟了臉回來呢!”

老實說,我心裡有點傷心。但是當初為了外觀選用素色天然紙盆且頻寬有限的單體就注定這個喇叭會是素雅的聲音,即使弄多一點低頻也還是沒法讓師父聽Trance時有爽到的感覺。

喇叭又唱了幾天,陸大哥過來品評。陸大哥宅心仁厚(不像我一樣嘴巴比較壞),一開始我就是以貝九上陣,然後慢慢把編制縮小,也許是唱了幾天,聲音比較開闊,貝久還不算入不了門。其它陸大哥說過的評語就由他自己來講好了。基本上,他覺得各有優缺點,所以應該各種模式都存在於同一個分音器哩,讓聽者自己決定,以適應各式音樂需求,他把三種模式取名為WarmNeutral,
Vivid。我之後還要想辦法把分音器弄成這樣,有點事要做了。

從結果來看,影響一對喇叭前幾重要的因素並不是單體(當然也不能太爛),而是箱體與分音器,會難聽跟這兩個比較有關。但是設計一對喇叭卻是要從單體的選擇開始。聽來矛盾,其實合理。單體的功用是為整體聲音走向定調。

接著,前天把老Bryston 3B弄好,聲音變得活潑有力,連低音都因此變得扎實有力起來,這一個簡單組合(HP筆電+Bryston3B+臨時跳線分音器),陪著我度過生病的這兩天。著實聽了不少音樂。

過一陣子,也許把他移到辦公室繼續聽,假如朋友不嫌棄,也許就借給朋友開的店,以增加店裡的氣氛。

至於師父還是念念不忘大羅兄那邊可以把Trance播到爽度十足的聲音,一度要我替這實木喇叭增加一只低音,黃醫師也在一邊敲鑼,慫恿我去弄一大塊木頭來做低音箱,但是想到那重量,我還是再想想,再想想。




01.飯黏子與蚊子血
蘇文鈺 

 對於音響愛好者,器材的地位要不是心口朱砂痣或床前明月光,就是牆上蚊子血或桌上飯黏子。問題是,要是朱砂痣就不可能是明月光,因為對某些人是明月光的器材,對另一些人來說就是飯黏子,反之亦然。

 玩黑膠這麼多年了,從早年的Shure MM唱頭一路玩下來,我也跟多數人一下,唱頭越買越貴,以致於一顆唱頭數萬元的都有(雖說一顆十幾二十萬的唱頭還是不少人在玩),有一天在thiel兄處聽到VDH蚱蜢時,我那時心裡在想,這一生該是要買一顆蚱蜢才是,因為在聽首版柯崗拉貝小協時,我的所有其他唱頭都變成了飯黏子了,不管他們平常是多麼努力的在扮演明月光的角色,時時照亮在辦公室埋頭案牘的我。直到有一次,在alc兄家,我聽到了我很久以前聽慣了的Shure MM唱頭,在麥金塔巨型喇叭下,到底蚱蜢是朱砂痣還是蚊子寫我已經無法判斷了。看著alc兄悠哉的在電腦訊源與黑膠間來去,看來一副瀟灑的樣子,一個念頭忽然間起自腦海,假如像是alc兄這麼樣的收入都能自在於平實,我又有何資格繼續追求我心口上的朱砂痣呢?

 我在想,到底我們這些發燒友在追求的是什麼?更好或甚至完美的聲音嗎?玩的過程嗎?還是玩過後再脫手或是收藏的趣味嗎?大家都知道thiel兄是在被我陷害之下把他的thiel CS5改裝成類似姜子牙的座騎的。有一天,thiel兄感慨的跟我談起朋友到他家聽音響的事。幾張唱片下來,朋友先是力讚其頻段銜接之無礙,聲音鮮活之動人與音場包圍之實境,但是朋友臨走時,還是不忘極力勸thiel兄回到廠機的道路,這樣才不需要玩得這麼”累”,而且玩一陣子後才可以脫得了手,才不會浪費錢。Thiel兄聽完後心中五味雜陳,朋友是音響大家,說的該都是肺腑之言,不是嗎?而朋友走後,回頭看看自己的系統,真是如同拼裝車一樣的四不像,即使發出如同天籟的音樂聲,但是拼裝車終究上不得檯盤,克雷斯勒加奧斯莫比加福特別說比不上純種的法拉利,即使跟中國生產的BMW擺在一起也同樣讓人看不起。那一刻,朱砂痣突然間就變成了蚊子血,要不是每周四有舒伯特黨人的溫馨話語加上一小杯柯艾拉,這抹蚊子血還真是讓人難受至極。

 去年,在連續掛掉幾顆唱頭後,終於我醒了,以我目前的經濟狀況,買一顆幾萬元的唱頭簡直是開玩笑。因為聽過alc兄的MM唱頭的關係,一開始我只是要找顆MM頭,但是在不貴,打折加上是MC的情況之下,我轉而買進DENONDL-110這顆MC唱頭。這顆高輸出且數據上頻寬超高的唱頭剛到來時讓我吃了不少苦頭,簡直是蚊子血與飯黏子的綜合體,配上我的唱放,破聲連連,不僅頻寬優點沒了,連好好聽音樂都不行,黨人到來,聽不了多久,不是早早借故閃人(thiel兄)就是請求換動態小一點的片子(陸大哥),連我自己也忍不住要換唱頭(可惜除了五百元的Audio Technica出的 MM頭,我已經沒有唱頭可換),所以也一度讓我後悔白白花了這一百多美元買了顆衰聲的MC唱頭。但是回過頭來冷靜一想,我不應該在沒把這唱頭的正常播放狀況弄出來前就遽下斷語,這樣子太對不起這器材了,畢竟這唱頭在網路上的評價不算差。



(先借用網路照片,改天再來拍!)


 我歸納了幾個可能可以改善的做法。首先我不可能改動我所鍾愛的朱師父手製的唱放的設定,因為那是公認的好聲音,那麼我能改的就是圍繞在其周圍做一點點調整。首先是唱頭輸出的問題,解決方法是做一台前置,輸出太高者就降低他,反之就升高他,這對我來說不是難事,但是要我動手做一台好一點的話要花不少時間,而此次只不過是輸出太高而已,所以我選擇的方式是用電阻來分壓,簡單又不易有干擾,對音色改變會是最少。其次是頻寬問題需要考慮,一般而言,唱放輸入阻抗低者,高頻會被略為衰減,過高則容易有過度甚至過荷,在20KHz處也可能會有一點overshoot時,此時超高頻就會被offset 一些。

所以除了降壓之外,也要考慮其阻抗搭配的問題。最終應該如何其實跟後端所有器材搭配也有關,其實沒有所謂定於一尊的做法,但是既然其他器材都是調整多時的了,最好也就是只改變一處就好。



 你要是問我,有沒有辦法事先算好電阻該用哪幾種數值最好呢?我會老實的說,我不知道,因為缺乏唱頭的完整資料。你若是問我,可以定量的決定數值嗎?我會說可以,但是要架這樣子的環境雖然難不倒我,但是要在本已狹窄的空間架實驗有點麻煩,也會影響我平時的工作。所以無奈下我只好用上天賜給我的工具,耳朵。我簡單的做了一個容易換電阻的機構,接著再買了十幾種我覺得可能會適合的電阻,一把電阻總共也不過百元。這些電阻的排列組合後的數目雖然很多,但是卻也不必一一試過,因為試過兩三種後,你會知道最佳組合大概會落在哪裡。幾個小時後,我採用了四種可能的組合。對了,千萬別忘了,要把隨針附送的金屬墊片也裝上去。

 我接著聽了幾天後,去除了其中一種,然後在舒伯特黨的下一次聚會裡,thiel兄與陸大哥幫我決定最後要留下來的組合,雖說最後這組合不是我的最愛,但是既然是黨人來做客時要聽的,還是尊重大家的好,免得老是有人要提早藉故告退。同時,因為朱師父的唱放的輸入組抗也有好幾種,所以我還是可以靠這個在播放時因應錄音的不同而做些許變化。

 那天陸大哥驚訝於其高頻之延伸,有如硼針桿加上極細的針尖,只是穿透力與攻擊力道略遜於Clearaudio的高價唱頭,thiel兄說,與蚱蜢相比,只不過是瓜內里琴的聲底有一點點偏向史特拉底發理琴而已(其實我知道他本來要說的是史坦那琴的)。假如黨人們沒騙我,那麼我該說,這是兼具明月光與朱砂痣的唱頭,只不過月光裡有一點月影而朱砂痣帶一點粉嫩。而我所依賴的不過就是簡單至極的電路學以及一點點實驗時間,這些東西說穿了,是人人都可以學會的。

 幾年來,舒伯特黨總是在聚會時聊著如何把聲音弄更好,一開始我總是就理論面談談各色做法的利害得失,畢竟這算是我的專業的一部分,談久了,自也會動手做一點實驗。陸大哥與thiel兄也是,若說我們沒把音樂放在首位,那也冤枉了我們,但是動手做一事雖說與聽音樂有關,有時卻實在無關音樂,這只不過是幾個老頑童在案牘勞形之餘,一點點娛樂自己的奢侈罷了。因為對我們來說,不斷換機器已經不是解決我們的孤寂(Solitude)的辦法了(年紀大了,總是有一些陰影不知道該怎麼排解),如何在更大層面改變聲音才是黨人的樂趣所在。改變有時不見得是改善,但是抱持著一個誠實寬廣的心態去實驗,總是會慢慢收斂到好聲音,或者我該換一種說法,你心中想要的聲音。

 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燒友才會懂得這世間沒有所謂定於一尊的最好的聲音,不以價錢定好壞,不以資歷定高低,當然還有許多的不以與不以。什麼時候我們才懂得飯黏子不會永遠是飯黏子,蚊子血也不會永遠是蚊子血,你永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們可能就會搖身一變,許你床前明月光,應你心口朱砂痣。

 我想也該是分享一些經驗的時候了,黨人們自也心不甘情不願的被我拖下水,被放在我所要說的故事裡面調侃。當然更歡迎所有看完文章的人的迴響。這裡不講玄妙之事(這是音響界常用的伎倆,連廠機商也不例外),也沒所謂定於一尊的最好的聲音,不以價錢定好壞,不以資歷定高低,當然還有許多的不以與不以。這裡要講的只是合乎邏輯的做法以及不得已的取捨與妥協,任何人,只要願意,都可以重複的實驗,而所有的說法也都可以被善意質疑。不管你是DIYer也好,廠機擁護者也罷,anyone in between也行,希望都可以有所收穫。

 接下來,我交代一點自己與音樂音響相關求學與工作的故事,然後再慢慢進入一些音響上的知識與實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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